大业十二年腊月初一,薛世雄的两万大军刚刚越过沱水,到达了河间郡的七里井。

    此时已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虽然沱水和运河的河面都没有被冻住,但薛世雄此番进军还是选择了直接走陆路;其中有担心河面结冰的心思,更重要的是涿郡没有足够运送两万大军的战船。

    冬日里行军异常辛苦,薛世雄计算着时日,想着能够在越好的时间到达战场,所以早早便准备安营扎寨了。

    哪知薛世雄的命令还没开口便听得道旁传来一声呼喊,随后便有成千上万的弓箭从道旁射了过来。

    “敌袭!”前方开路的士卒先是惊叫起来,而后条件反射般举起了手中的盾,纷纷往后缩去。

    “高士达?”薛世雄想到这个名字时,接着想到的另一个词便是“虚张声势。”

    薛世雄从未与高士达有过交战,也从未见过高士达,但有关于高士达的流言还是听了不少的,更多的就是高士达此前被杨义臣死死压住的消息。

    薛世雄的官职或是在杨广心目中的地位或许比杨义臣低一些,但作为参加过吐谷浑之战与三次参加高丽战役并几乎百战百胜的将领,他自然有着自己的高傲。

    薛世雄从来就没有把高士达放在眼里,也是因为如此,他这两天行军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派出斥候部队,这也是他遭遇高士达埋伏的真正原因。

    高士达对薛世雄却是有着清醒认识的,毕竟薛世雄十余年来一直是镇守北方的将领;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寻求与薛世雄之战,无非是为了从他身上找回被杨义臣击败的面子罢了。

    说难听点,高士达这一战的初衷,是意气之争!

    也是因为了解薛世雄,也是因为看着薛世雄的部队有一半进入了包围圈,高士达便当机立断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若是高士达多一些耐心,等到薛世雄的两万大军全部进入弓箭射程之内再发起攻击的话,偷袭的效果一定更好一些。

    可现在高士达的偷袭似乎并没有影响薛世雄的真正的主力,实际上薛世雄这一次带领的两万大军都是精锐,而其中的一千骑兵则是这些精锐中的精锐。

    更精锐的所在,则是燕云十八骑。

    “前方的队伍迅速结阵!骑兵出击!”薛世雄虽然在心理上蔑视着高士达,但此时此刻还是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应对。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金鼓齐鸣。

    薛世雄前方遇袭的部队迅速向后收拢,燕云十八骑则一马当先往敌人的后路包抄而去,一千骑兵紧随其后。

    高士达的士卒已在此地埋伏了一个多时辰,腊月的天气中在野地里呆上这么久实在不是太好的体验,即便他们放箭时无须准头,但在力量上也根本达不到平常的一半。

    看着几轮弓箭没什么效果之后,高士达果断地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这一场战斗在天时上面对高士达军很不利,他们在野外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早就手足发麻了,而薛世雄的军队行走了这大半天,虽然力气上消耗得比较多,但战斗起来根本就不用热身。

    从地利上看,高士达军埋伏在官道两边的坡地上,毕竟战场是他所选,如果没有这个优势就说不过去了。

    至于人和上,高士达的乱军虽号称有八万人,但高士达并没有能够指挥八万人的能力,且这八万人的武器装备实在太差了,他们中能够拿上铁制武器的不足一半,能够冲锋的马匹不到三千.......

    在薛世雄的命令下,前方的士卒什么才好,十余人纷纷翻身下马,跟着窦建德把高士达送回了他的营帐中。

    高士达受伤之后便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但一路的颠簸使得伤口反复,流出许多血来,他也因此时而昏迷,苏醒后看到围了一圈的兄弟时,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想不到遇此大败,悔不该当日......”高士达声音虚弱,显然是为前几日没听窦建德的规劝而忏悔了。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窦建德有些尴尬,这个时候并不是忏悔和推卸责任的时候,所以高士达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开口说道,“咱们又不是败过一次两次,那次不是几天就能再次拉起上万的兄弟来?大哥,你没事的,我已吩咐兄弟去请最高明的郎中了......”

    “这一次怕是不行了.......建德,我只能寄望于你带领剩下的兄弟替我报仇了。”

    高士达说着话,声音慢慢虚弱了下去,窦建德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

    高士达的遗言,其实不只是要窦建德替他报仇,更重要的还是把自己的交椅交给了他,这一点所有人都能够听明白。

    窦建德不是最早追随高士达的,他长相憨厚,做事也都带着乡绅的惯有的姿态,不紧不慢,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可焦急的事。

    正因为这个原因,即便高士达已把交椅传给了窦建德,王伏宝等人心中还是有些不服的,尽管嘴上不会说什么。

    窦建德直起了身子,扫了一眼屋中的十余人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咱们待会就集结兵力,去为大当家报仇!”

    “什么?!”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亲耳听着窦建德说出这番话,屋中的人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他说的。